袁寒云,原名克文,袁世凯子,一度为“二皇子”,风流潇洒,工诗善文,且富收藏,1926年初在天津开始集邮,同年10月起以所撰集邮见闻、心得连载于上海《晶报》,题曰《说邮》,翌年随鲁军入沪,日逐笙歌宴饮,结交集邮名家,购藏华邮珍品,并继续发表《说邮》,后因形势所迫,仓卒离申,散尽邮集。其集邮颇具传奇色彩,但今人已多不知详。华东师大黄祥辉教授素喜辑录旧报集邮资料,近因编撰《上海集邮史》所需,该书主编请其辑录《晶报》所载《说邮》,黄老师又作评注,本刊有幸先睹,特此刊布,以飨读者。以下,袁氏原文用宋体字,黄氏评注用楷体字,本刊附注则用幼圆体。
袁寒云1926年初开始集邮,当年10月至翌年11月撰写《说邮》,在上海《晶报》连载,凡54篇。这些文章表现出袁寒云在邮学上的研究精神和研究成果,就像一本本连续剧一样,展现出他的集邮经历。在邮学上,他的成果是丰富的,他修正了“民国四宝”,描述“限省新贴用”变体的出现过程、商埠邮局和商埠邮票的由来等,披露了有关福州对剖票、红印花小一元旧票、独具民国四珍、抱犊崮匪邮,与“门人”陈复祥、朱泽民交往等奇闻异事,值得一读。
由于袁寒云撰写《说邮》中有现已少见的文言文,难以阅读,评注者对其中难懂的地方作了注解;又因《说邮》的原刊编号有些零乱,评注者对其作了重新编号。
由于评注者使用的《晶报》缩微胶卷多处模糊不清,可能出现阅读差错;又因邮学水平有限,评注很可能深度不够,敬请识者指正。
一
(一)昔今觉作《邮话》(1924年1月1日至1925年2月24日在《晶报》上发表),癖邮者奉为圭臬(即圭表,比喻准则)。未几,以自撰《邮乘》(中华邮票会会刊)而辍笔,读者深致憾焉。斯时予(即我)尚无志于斯,而于《邮话》亦每再三流览而无倦。今予从今觉掌邮学,遂命胥录《邮话》于册,益珍为枕中秘矣。予之于邮,略窥涯略者,实《邮话》有以启之也,爰作《说邮》,以纪(即记)所历。
予初集邮,专搜券之图有列邦之徽者,盖用为考藏金货之助,匪专事于邮也,今则已舍之不顾,而于集货之余从事于国邮矣。按邮亦一代之制作也,予人之邮券必求其关于典制者,考而藏之。予最喜福州暂作一分一品,盖当时因飓风阻舟(今已查知,当时并无飓风),一分券不得达,乃特电请中央主管者,许以二分券,斜剖为二,别钤以英吉利文暂作一分之长方形印记,以为替焉,仅行一日,而一分券至,此制乃罢,印记亦立毁灭,故此品行者颇罕,存者尤希(当时希与稀通用)。作伪者,于是乘隙而起,赝鼎纷呈,其精者直可乱真,然终不能逃识者之目。真者,其方栏瘦劲平堑,四角锐整,字画则灵圆匀停,坚拔精润,圆印亦然,伪者适反是,荒麤(即粗)弱滞,摹拟之迹,弗或掩也。其上者,虽能具厥面目,其神则不可得矣。厥品于国邮中特然独立,趣意弥永,予见辄收之,以其居典制中,为最可贵者之一也。矧(音审,意“况且”)其印券辉映,尤美妙宜人,后重庆虽亦有裁分暂作之继,而其事不详,且无特殊之印记,纵厥值超越,而品列终出斯品之下也。
袁寒云《说邮》诉说自己集邮的经历,刊于上海《晶报》。全文54篇,第1篇可说是序,说明他读周今觉之《邮话》,受其影响,写作《说邮》。《说邮》第1篇已经谈到福州对剖票,说到福州缺1分邮票,电请中央主管者同意,将2分邮票斜剖为二作1分,并加盖长方形戳记,且只用一天。文中还谈到戳记真和伪的差异。
(二)人之集邮也为人,予之集邮也为己,何以言之,盖人之集邮,或待善价而求沽(指出售),或将争雄于坛□,或矜奇炫异,或夸富斗豪,若予以仅求自善者存之,赏心悦目,聊以自娱,不拘于其贵贱多寡也,斯盖言不同,而境亦殊矣。
予之言此,匪薄人而贵己也,盖为己者,独善其身也;为人者,兼善天下也。为己者逸,为人者劳,它日发扬国光,与列强竞胜,必兼善者之是赖焉。周子今觉,今国邮之王也,为人为己,兼而有之,著书十万言,藏券二亿金,其执东方之牛耳也,宜矣。初事集国邮者,多苦问津无由,求取莫从,复惧作伪者之为眩惑,于是兴多沮丧,予窃有进焉。海上有陈复祥、朱世杰二子,皆中华邮票会最初之会员,各有邮册,供人选易,所出让之品,为直既廉,而品尤精确,决不至使人有悔憾之虞。盖二子者,考藏汇年,鉴别精深,从无伪者能逃其目,倘有欲略集自娱者可与往还焉,其拟集全部之大成者,可求诸今觉。予力微识浅,而邮集得璨然可观者,悉三子有以助而成之也。苏州卢子赋梅亦邮商也,著有《中国邮票汇编》一书,所粥之券亦多佳者。斯数子之居址,《邮乘》中备载之矣。如有搜世界邮者,可问诸予友张维廉,张子与予同居沽上,予偶过西门子访之,子亦时过予居,子于世界邮学,挚求有素,匪寻常略读年鉴者,可同日语也。
本篇多次提到“集邮”一词,可见当年集邮已很盛行。本篇还写到当年国邮之王周今觉,著书十万言,藏邮二亿金,又提到上海著名邮商陈复祥、朱世杰,以及苏州邮商卢赋梅著有《中国邮票汇编》,可以说以上四人皆当年邮界精英。
(三)国邮之最罕贵者有四宝,有中立,前《邮话》已言之详矣。窃谓四宝中漏盖之红印花不当列入,盖印花未经加盖,则无关于邮也,其价直(应为价值)虽贵,不得目为邮中之宝,且列入四宝,尤足启外人轻视华邮之心,将谓支那贵券,区区四品,尚藉一印花券而足已成之,可以觇(音掺,窥视)其寡陋矣,如是宁不为国邮之玷(音垫,白玉上的斑点)耶,故予将以中华邮票会会员之地位,提出修正四宝之议案,请全会公决之,予意以万寿日本版加盖大字短距离二分改二分之新券替为四宝之一
(今已探明,万寿票未在日本印制,“日本版”今称初版),考诸名宿,以为如何。
沽上德意志伪商苏尔之Cholz者,客华廿余年,有集邮癖,盖藏以中立全套及俄罗斯客邮为最。中立诸券乃当时丐福州、汉口邮局中友人为易得者,完好精美,无与伦比,且曾携归彼邦,以数十金马克,乞某大公司加钤真赏小印于券背,字若蚁脚,以显微镜瞩之始辨,予友以友人张子维廉及解泽霖之介,斥千金易之,国邮至宝,重归故邦,予不仅以得宝自喜也,厥品真者绝尠,昔今觉详论之矣。
邮界又一个用显微镜细辨邮票,观察背面加钤的保真戳记。
(四)单券已难得,全套者尤不数靓(音亮,漂亮),今予一举而获此,洵(音荀,的确)古缘之原者也,真伪之判,其最显者,真者先加盖“临时中立”四横文,旋收回增盖“中华民国”四直文,加盖既有先后,其色遂微异。此作伪者至不易摹昉(即摹仿)者也;次则字迹,真者字画圆厚浑匀,迹透纸背,伪者或弱滞,或纤露,甚而有荒恶者,尤不足辨;又次则色泽,真者浓丽光匀,伪者黯澹昏沉,且伪之佳者多为旧券,若新券之伪者,尚未见有可乱真者也,盖新券背面胶水上必透有印迹,旧券则无之,此新者不易伪也。予所得与今觉所藏影印于《邮乘》第一册卷首者,悉相符合,了无差别,千真万确,至可信也。
外蒙古比岁以来,已定国名曰蒙古利亚,曾自发行邮券,今旧券已罄,新制未成之际,暂以印花税券加盖小印作为邮券,券用蒙古、俄罗斯两种文字,印用蒙古、英吉利两种文字,独无华文,其不奉正朔从可知也。券分一分、二分、五分、十分、廿分、五十分、一圆、五圆八品。一圆者仅印行五十纸,为最尠(即鲜),予已得其一枚,兹选印迹稍晰者十分一品影印于右,俾读者快睹焉。
《说邮》三、四两篇谈了两种邮票,一是红印花原票,袁寒云以中华邮票会会员身份,提出修正华邮四宝之议案,认为红印花原票未经加盖,不是邮票,他在1926年就提出异议,实属不易。但红印花原票不是税票,而是海关报关标记,现集邮界已形成共识。另一种是“中立”邮票中的“临时中立”、“中华民国”双加盖,文中已谈及袁寒云已购得,且用显微镜辨认是真品,并提出辨别真伪的方法:加盖文字字迹差异、色泽差异,且伪票绝大多数为旧票,又称收藏的该邮票与周今觉在《邮乘》描述相符。
(五)前清二分券裁分暂作一分行用,于福州、重庆外,长沙亦有如是者,惟福州一品当时有通告、有特印(指邮件上盖有英文暂作一分之长方形印记),为正式行用者,重庆、长沙二品,咸以寻常邮印钤销,且无行用明文,故不知其因由,然三者皆具奇趣,予绝喜搜之。福州虽多为伪品,真者亦尚易求,直至昂者,不越二十圆,其联原函者,予已得六枚,缀于片楮(音处,纸的代称)者一枚。重庆已罕于福州,人尚多有知之者,长沙则知者亦尠,斯二者予各得其二。国变后(指清朝之后民国)之邮券,未闻有剪半用者,而予竟有一奇品。昨得明信片一,上贴半分券一枚,一分券一枚又半枚,半分者贴一分剪半券之上,其销印适在余空之间,可知绝非后来剪去者。片于今岁五月五日自天津寄往北京,不知当时邮局何以承认而递寄之,比至北京,京局则钤以T字大印(字印乃欠资符号),是不认此半枚之一分也明矣,而又未加贴欠资券,如此佳品可云无两,然就邮制论之,实一儿戏之品,无一文价直,可断言者也。
本文又谈对剖票,谈了福州对剖票与重庆、长沙对剖票的不同,文中所谈明信片一分对剖票寄局承认,可能是没有看清之故。
——原载《晶报》
原刊序号 | 现刊序号 | 原刊日期 | 原刊署名 |
(一) | 同左 | 1926.10.30 | 寒云自天津寄 |
(二) | 同左 | 1926.11.3 | 寒云自天津寄 |
(三) | 同左 | 1926.11.6 | 寒云自天津寄 |
(四) | 同左 | 1926.11.9 | 寒云自天津寄 |
(五) | 同左 | 1926.11.12 | 寒云自天津寄 |
—刊于《上海集邮》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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