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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芦苞:后方的畸形繁荣与盛极而衰
1945年10月1日,抗战胜利后,三水各界合影。/佛山日报记者宾水林翻拍(资料由三水文史专家麦国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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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苞,抗战前三水次中心,抗战时三水大后方,县政府等搬迁至此,广州沦陷后大量难民、商户迁入,芦苞出现畸形繁荣,有“小广州”、“不夜天”之称。但作为北江前沿军事重哨,芦苞也成为日军重点打击对象,三次轰炸,多次地面进攻,让芦苞盛极而衰。日军在芦苞烧杀抢掠,让商贸中心变成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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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广州”商业畸形繁荣
芦苞位于三水北部,上通清远、韶关;西连四会、广宁;东邻花县、南海。北江水运方便,对岸西河多山易守。在抗战前,也是三水仅次于西南的第二大镇。1938年10月,三水河口、西南沦陷后,三水县政府北撤至芦苞,芦苞成为战时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并成为战时省会——韶关通往沦陷区广州的重要通道。
“当时芦苞涌尚未断航,人们乘坐船舶,沿着芦苞涌向东可到广州,向北可到清远、韶关。”三水文史专家植伟森说,广州沦陷后,从沦陷区逃难而来的群众日渐多起来,居民密集。
省、市不少机关单位和地方团队也纷纷迁到此地,如广东省税务局在此设立三水分局; 财政部广东稽查处在此设立稽查所(站);广东交通局、广东航运局、广三铁路管理局,甚至南海县税务局、花县工商局等也都在此设立了办事机构。机关名称,团队番号,数不胜数。
由于芦苞独特的地理位置,看到商机的商人也聚集这里,除本省的以外,还有来自湖南、江西、广西、湖北、四川、云南等省区的。一位名叫韩瀛海的人在1941年写了一份材料,称“战时芦苞是一个北江、西江一带贸易枢纽,各地商贩从沦陷的广州采运货物到芦苞销售,每天前来采办货物的有近2000人”。
在此期间,芦苞商业得到畸形发展,镇内商店林立,摊档星罗棋布,茶楼、饭馆不下百家,大小旅店亦在百家以上,芦苞有了“小广州”之称。由于白天要躲避日军轰炸,所以买卖都在傍晚和夜间进行。在已故三水文人黄耀案笔下,“每到夜晚,芦苞大街小巷,乃至北江河堤、龙坡社学广场一带,均摆满了商品。万家灯火、买卖繁忙、通宵达旦,一派畸形的繁荣”。真有“不夜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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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机空袭芦苞成焦土
芦苞是北江前沿军事重哨,直接威胁河口、西南和南海之敌,这里驻扎着军队和县政府等机构,是三水抗日“神经中枢”所在,一直被日军视为心头大患。但抗战初期,日军兵力有限,无法直接派兵深入,抑或在南边、黄塘一带遭受过抗日军民的阻击,对于芦苞“鞭长莫及”。
但日军并未善罢甘休,多次对芦苞进行空袭。日军飞机的轰炸让芦苞从繁华闹市,变成了一座满目苍夷、哀鸿遍野的废城。翻开《三水县军事志》,抗战时期,日军对三水的轰炸均集中在芦苞,除了黄塘坳头桥战役中,日军出动飞机掩护之外,极少有记录记载日军飞机的,而专门轰炸的更是只有芦苞。
据83岁三水芦苞老人曾纪赞回忆,日军对芦苞的首次轰炸是1938年农历九月初五,日机空袭芦苞,投弹3枚,炸毁了同和米机(用机器碾米的工场),炸伤工人邓日。1939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日机狂炸芦苞,投下炸弹超过100枚。“这次轰炸最为惨烈,芦苞成了一片火海,整个镇区成了一片焦土,许多房屋倒下,或只剩下墙壁。”曾纪赞说,到处都是尸体,大家只能用板车托运尸体。据当时统计,死伤人数达七十多人。炸毁店铺民房三十多间,财物损失无法估计。
1940年农历正月十四,日机第三次滥炸芦苞,分批放流从早到晚共投下炸弹60多枚,镇内一片火海,炸毁商店130多间,炸死2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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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贸中心盛极而衰
除了空袭,日军并没有放弃地面进攻,为消灭抗日武装,扩大沦陷区范围,日军多次出兵芦苞。《三水文史》记载,1941年春天,日军从广州、佛山方面集结了两个联队的兵力,分三路(范湖、南边、黄塘)以扇形攻势向芦苞进犯。面对紧张形势,芦苞几千艘小艇紧急载着商民,转移到西河的蒋岸、村头、李洲、下乐塘。当时芦苞守军是国民党暂8师第4团杨富强团的一个营,以及县自卫队第一、二、三大队。激战了一天,4团三面被围,全营大部分牺牲。
芦苞被首次侵占,日军盘踞3天才撤出,芦苞商业开始衰落。经过这次沦陷,三水县政府、国民党县党部以及大小行政机构撤退至李洲村、叶洲村、曾洲村、新村等。“芦苞首度失陷后,商店被敌人焚毁近9成。”植伟森说,敌人虽然只占领了3天,但商人均惧怕敌人卷土重来,都不敢重整旗鼓。据韩瀛海1941年的文字记载,当时仅剩下商店40多间,多从事零售生意,批发商店只有10来间。
1942年6月,芦苞第二次沦陷,日军蹂躏芦苞,驻军3个月,大肆抢掠烧杀。经过此次破坏,芦苞商业从此一蹶不振,商贸中心转移到鹤山沙坪。1943年2月6日,日军第三次攻陷芦苞,在龙坡山及九十九岗一带构筑炮垒固守不退。县政府迁至鹿和乡蒲坑村,县自卫大队、特务大队扼守河西沿岸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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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难民悲惨生活
西河与芦苞镇区隔北江相望,芦苞沦陷后,凭借着北江天险,西河成为芦苞市民临时的避难所。“我家就住在西河曾洲,当时大量难民躲避日军,迁移到这里,他们在路旁搭起棚子居住。”曾纪赞说,难民或住在茶亭,或露宿在路边,或躲在山坑中。时间长了,缺衣少食,有些父母忍痛将婴儿遗弃路旁;一些妇女、孩童饿到头肿,脚大如靴。“又值青梅季节,雨水多,气温低,霍乱流行,病死、饿死无法统计。”曾纪赞说。
已故三水诗人林仰陶曾写道:难民生活十分悲惨,芦苞战时原有搬运工200人,沦陷后大多逃难西河,生活无计,饿死于柳园、六和的有数十人。芦苞货船、渔船最多时达800余艘,日军占领芦苞之后,他们四处漂泊,其中有两三百艘蛰伏于西河漫江一带,靠卖家具、挖野菜、吃树皮度日,有的全家病死、饿死。
难民逃到西河的初期,国民党政府在龙潭的龙王庙设难民收容所,有难民二三百人,每人每天发给大米一斤。但后来难民源源不绝,无法容纳,只好住入村里的祠堂、庙宇,饿了、病了皆无人问津。1942年六七月间,西河柳园、邓边、六和一带疟疾流行,难民患病死亡人数无法统计。当时的六和乡公所雇佣仵工,每日掩埋的尸体有数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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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开火柴厂生产自救
在芦苞第二次沦陷后,商户搬迁到李洲海边搭棚建铺,居民逃难到西河栖身,县党政军机关搬往西河。国民党县党部设在曾洲,无线电报组设在曾家祠堂。三水中学校本部设在曾家祠堂,在村后树林里搭棚建课室。县政府政工队驻在卢家祠堂,并开设民众学校,白天上课,邻近四乡的穷学生免收学费,晚上宣传、演戏。
“我是民众学校的学生,何广海老师教国文课。”曾纪赞说,民众学校兼办民众夜校班,主要组织青年妇女学习和做支前工作,由女政工队员唐奇艺、唐保媛等人任教和负责组织工作。“我姐姐曾肖玲读夜校、我读日校,晚上经常参加宣传和演戏。我们演出的节目有《张老三》、《好仔要当兵》和教唱《义勇军进行曲》、《九·一八》等抗战歌曲。”曾纪赞回忆道。
芦苞作为后方,不少妇女儿童流落街头,生活没有着落。中共地下党利用新生活运动妇女委员会名义,募集资金开办火柴厂,组织难民生产自救。一个晚上,就通过商户们募捐到一万多元。1940年10月,在芦苞西河岑氏宗祠开办了火柴厂,生产“红棉牌”火柴。经过工人努力,火柴畅销西江流域。直到1942年,岑氏宗祠被日军放火烧毁,火柴厂才被迫停办。
日军暴行:
2500多国人在
芦苞被炸死、杀死
《三水文史》 记载,据不完全统计,抗战时期芦苞被炸死500多人,被杀死2000多人,失踪600多人,因饥饿和疾病而死的无法统计。
芦苞先后三次沦陷,日军在芦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特别是第三次沦陷后,日军占据华山岗,修筑堡垒,一住就是五年,直至宣布投降。在此期间,多次对无辜平民实施屠杀。日军甚至在晒布塘设立士兵练习场,残忍地把中国人当成活体靶,进行刺杀训练。1951年芦苞民工修筑水利时,在晒布塘就挖出了十三具尸骨。
在芦苞沙墩村村民的集体记忆中,有30多名妇女被强奸的屈辱史。1939年6月,日军在芦苞大扫荡,进入沙墩村,捉了30多名妇女,把她们反锁在祠堂里,要她们赤身裸体,然后大轮奸。
曾纪赞年幼的时候,曾亲眼见到日本兵调戏中国妇女。“我记得一天早上,我和家人从独树岗出发,经过九十九岗时,看到一群日本人捉了一个年轻妇女,扯下她的裤子调戏,女子躲都躲不掉,日本人放了一只狼狗,狼狗一口咬住妇人的裤子。”曾纪赞说,当时他还小,不懂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案发生。
芦苞抗日战役
●芦苞战役:
1941年2月28日,日军第一次向芦苞大举进犯。一路从东面迂回; 一路从芦西公路正面进至南边后,转向社滘北江江边包围芦苞; 一路从花县莲塘出牛栏岗直扑芦苞。当时国民党暂8师第4团一个营守御芦苞外围,县3个自卫大队分守黄塘、南边、范湖三线。日军进攻时,暂8师守军沿北江大堤向大塘撤退,前头的两个班到达彭街,与由九十九岗进至街头圩的日军相遇,只得据守北江大堤,背水作战;后头跟着撤退的3个班到达刘寨村和李果珍村之间时也被日军追及,双方激战入夜。由于三面受日军夹击,加之日军有飞机助战,3个班的战士虽奋力搏杀,亦无法冲出重围,最后弹尽粮绝,全部牺牲。
●长岐突围:
1943年初,第三次粤北大战爆发,在三水战场方面,日军为再次占领芦苞及蒋岸、村头,千余日军占领芦苞、长岐。县自卫队驻守黄塘一线的队伍退路被堵。为突出重围,县自卫队迂回前进,在当地群众掩护下,化整为零,藏好枪支弹药,穿上农民衣服,和农民一起下地干活。待摸清敌情后,于某一天晚上迅速集合队伍,经长岐村附近摸过敌人封锁线,向北突围。
●老鸦岗战役:
老鸦岗位于芦苞西河附近,是日军的一个据点。1944年4月9日,当时国民党159师部命令476团夺回老鸦岗上的山头。老鸦岗山高陡峭,东面是田地,其它地方是连绵的山脉,且树木稀少,向上进攻缺少地形掩护。几次冲锋都被日军炮火压下来。经过两天两夜的战斗,476团伤亡不少,但476团估计敌人在老鸦岗上设有两门山炮和十几处机关枪,一共不过100多人,且被围攻两天,弹药不多,粮食断绝,已成强弩之末,于是再次强攻。第三天,476团除了抽出兵力阻止敌人增援外,集中火力一次又一次向山头冲锋,在老鸦岗后面的最高点尖峰岭的迫击炮配合下,最终将老鸦岗敌人全部歼灭。
文/图 佛山日报记者 宾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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