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平西、陈进权编著《清华大学与清华园邮局百年记忆》一书中,运用大量旧时封片,生动展现了清华的百年邮事,惠人邮识。同时由于《汤定宇与三个女性的故事》(以下简称《汤事》)等篇章(原著P167—178)的撰写,更平添趣味。原文按“苏州谢小姐、林天智、程天赋”三小节分而述之,梗概如下:
苏州谢小姐部分,共展示实寄封11枚(原著图175—185),寄件人落款均为:苏州(吴县)谢寄(缄),前十封寄发的时间跨度为1934.11.12至1936.5.31,最后一件则延后一年于1937.6.30寄发。因均未见附信,著者作出两项推测:①寄件人是女性,因“谢小姐采用的信封部分封舌带有烫银边,可见这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选择信封也寻求完美与一些浪漫情怀”;②据第十封(图1,原著图184)判断,“从信封的落款写‘苏州织造场’,可以了解这位谢小姐属大户人家之千金小姐,家里开设织造场”。
图1-1(《汤事》图184)
图1-2
林天智部分,共列举实寄封14枚(图186—199),除事隔8年(1946.5)自上海寄发成都的最后一件外,余则均加注收件编号,分三个段落:①1932年从温州寄上海的信封三件,落款分别写“瑾自鹿城缄”、“永嘉林缄”及“温州林缄”,编号为第四、七、八号;②1936.6.8—1937.8.17上海林缄封七件,编号在110—125号间,其中第120号信(图2,原著图193)“这封信的信件仍留存,从信件内容可以了解汤定宇与林天智并非一般的朋友,两人关系不浅。读这信件内容,仿佛窃听了一双热恋情人的私下密语”(信文详见原著P173—174);③1938年寄发封三件,编号为143、146、153号,其一落款见“林天智缄”,该年汤定宇在沪寓所已从愚园路迁居大西路美丽园24号。
程天赋部分,已查证知程天赋为汤定宇夫人,并在网页搜寻到一张珍贵合影老照片(图3,原著P176图200),所附三封均为1946年11月间汤定宇从武汉大学实寄上海大西路“汤程天赋女士收展”。该部分有汤定宇与程天赋之生平简介,然而欠详。
图3(后排左起程天赋、刘俊达、汤定宇、张继平)
因为“旧封阅人生”之功效,亦为事主“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禁令笔者产生深入了解这段“浪漫而伤感的故事”主人公之冲动,经不懈努力终有所获:
1、寻找苏州谢小姐
相信《汤事》读者最关心的问题当为“苏州谢”是谁?是书作者依据当事人好用“封舌带有烫银边”信封,推测其为红颜,合乎情理。然仅此而已不足解疑,因只有旧封未见信,故谢小姐身世之谜悬而未决。好在尚存两条线索:在《汤事》展示的十一枚谢小姐封中,第一枚(原书图175,下同),题封落款见“十二日校邮”,即指是信由学校寄出;第十枚(图184),落款署“苏州织造场谢寄”,严、陈两君释为“家里开设织造场”——因不了解当地情况而致误解实不足为怪。但老苏州皆知,顺治三年清廷在带城桥东明末贵戚周奎的故宅处建织造局,康熙十三年改为织造衙门,亦称织造府或织造署。苏城带城桥下塘18号即为苏州织造署旧址(民国时期归苏州振华女中使用),此巷旧时又称织造府场、织造府前,故笔者判断这位谢小姐一定与振华女中有关。好似“天助神佑”,未几赵涌网拍又见数枚“苏州谢”封亮相,其中61852002号拍品(图4)提供了新的线索,是封落款署“苏州带城桥下塘二十九号谢寄”,说明谢小姐居住于振华女中近旁。47129007号拍品(图5)是为对照,落款署“苏州织造府场廿九号谢缄”,显然两址同一。
通过苏州振华女中旧档的筛查,终有所获。《振华校友会刊》1937年 第6/7期P89见题(图6):“谢冰,通讯处:苏州织造府场29号,现况:北平燕京大学肄业”;《振华校友通讯》1940年 第1期P9见刊(图7):“谢冰,二五级,通讯处:上海拉都路三八八弄(乐邨)一二号,近况:东吴大学肄业”。综上信息分析已可确定,汤定宇当年在苏州的红颜知己就是振华女中1936级毕业生谢冰。
进一步的信息汇集表明,谢冰是一位冰雪聪明的女生。高中期间先后在《振华女学校季刊》发表《拟讨伪满洲国檄》(图8)、《意阿争执之我见》(图9)等文,还积极参与社会调查,并与同学合作完成《本校婚姻调查》(图10)与《南园生活调查报告》。
图8
关于“北平燕京大学肄业”和“东吴大学肄业”的履历也得到了证实:在燕京大学“(1936-1937)女生”入学名单中(图11),见有“谢冰”列名。
至此,可再回顾一下“苏州谢”封,最后两枚(《汤事》图184和185)“间断一年多”之谜便迎刃而解。现已明了,因为此期间谢冰正“寻爱”北平,一个在清华、一个在燕大,焉需鱼雁?1937年6月燕大放暑假后谢冰返回苏州,同月汤定宇亦自清华毕业、并于7月14日前抵达上海。因汤定宇的毕业离京,谢冰亦中断燕大学业,后改读东吴生物系。
赵涌在线尚有两件拍品似与谢小姐有关:拍品号101553007之信封(图12),1936年6月3日寄“自贝满高级”女中,虽落款未署名,但笔迹与苏州谢小姐“酷似”。据查考,贝满女中高中部校址“佟府”曾为燕京大学女校所在地,而谢冰其时刚好考取燕京大学,寄宿于佟府则不足为怪;拍品号49031003之信封(图13),1947年3月13日寄发武汉大学汤定宇,落款为“上海高恩路426号谢寄”。若此信亦谢冰所书,则表明两人虽未能结成连理,但友谊犹存。此猜想现得到印证,笔者已在苏州市档案馆东吴大学旧档中查获两件相关资料——①I26-001-0033-001《廿八年秋季学期学生名单》见:“注册号6210,谢冰,三年级,主科生物,副科化学,基督徒”;②I26-001-0049-003《东吴大学1941年毕业生通讯录》见题:“谢冰——上海高恩路426号”。
欲究汤定宇与谢冰是如何相识的?则不能不提及另一组“汤定宇封”。汤定宇虽曾就读东吴大学,但那是上海的东吴法学院,尚未见其寄寓苏州之记录。目前发自苏州东吴的汤定宇封,除严、陈专著已展示的四枚(P218-220)外,笔者尚见赵涌网拍65180007号拍品(图14),是信使用苏州东吴大学公函封,落款未署名,但据“定”字笔迹判断寄发人亦为“东吴汤”,五封的时间跨度为1935.10.7—1936.4.28。
经东吴大学旧档查找发现,寄信人当为汤定宇之姊汤益宇,劳悅強《汤行健先生传略》记述其:“有一姊一弟一妹”。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度《私立东吴大学文理学院一览》现业生名录(大学三年级,1936秋-1937春)见列(图15)“注册号数:四二八九,姓名:汤益宇,性别:女,籍贯:江苏昆山,学系:经济”。由此可推知,汤益宇入读苏州东吴的时间当在1934年秋,谢冰时为振华女中高二学生。
图15
据《汤事》展示“苏州谢”封,最早寄发时间为1934年11月12日,而苏州东吴校园与振华又近在咫尺,笔者一度猜测汤益宇疑为“月下老”。然而随着寄发于1934年1月29日的赵涌网拍61852002号拍品亮相(图4),则此事当有另说。(未完待续)
——刊于《上海集邮》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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