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沙雅的胡杨》
天上有我的月亮,
沙雅是我的故乡;
风吹麦浪起伏,
那是土地的衣裳;
塔里木河缓缓流过,
岸边金色的胡杨,
都塔尔深藏着忧伤,
忧伤如水流淌。
——沙雅民歌(陈剑文改编)
站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向沙漠腹地纵深60多公里的地方,秋日的阳光如水般从头顶倾泻下来,浸润入每一个毛孔。形状各异、举止优雅的沙丘一个接一个,在辽阔的天空下,无比盎然的绵延着。
身后是一块叫沙雅的土地。
这深藏在大漠腹地的小县城,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却闪烁着绚烂斑斓的光辉。
那些曾经名传天下的龟兹铁器,就是从这个自古被称为龟兹王后花园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流向天山南北。
而充满传奇的龟兹乐舞也是从这里开始,惊艳长安,风靡天下。
历史如同一个健忘的老人,一路走来一路丢弃。连同楼兰、米兰、尼雅一样,龟兹故国,在岁月的风霜里,繁华散尽,归于尘土,只留下回忆和传说。
而后的千余年里,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就像一场盛大演出谢幕之后,台上台下一片空寂。
直到十九世纪末期,一位来自瑞典的年轻探险家——斯文·赫定,沿着我脚下的这条沙漠之路,抵达这里,重新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历史之门。
目光穿越这条被茫茫黄沙覆盖了的塔里木河古河道,由北向南望去,是也已经干涸了的克里雅河下游的河床,其实,能够称这里是河床的,是那些散落在周边的绝望的胡杨和它们惊心动魄的干枯的尸骸。
穿过那些胡杨的身影和时空的雾霭,仿佛看到1895年4月10日,这一天曾长久的留在了叶尔羌河畔的小小村落拉吉里克村民的记忆之中。
那一天的清晨,刚刚30岁的赫定指挥自己的驼队离开了66岁村长托克塔霍加的院落,准备从那里进入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开始了他西域的探险之旅。为此他准备了8峰骆驼、两条狗、3只羊、1只公鸡和10只母鸡,有够一行食用三四个月的粮食,全套皮大衣、冬装,以及足够装备一个警卫班的3支长枪、6支短枪,当然还有从气温表到测高仪等一应科学仪器。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围观,这个奇怪的人。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个老人大声预言。
“负载太重!骆驼迈不动步子啊!”另一个人冲驼夫们大叫。
长住在村里放高利贷的印度籍商人,将一把把铜币抛洒在空中,任孩子们争抢,并高喊着:“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一股热浪袭来,将他的话吹散在无边的大漠里。
这是西域探险史上一段著名的死亡之旅。赫定的本意是从叶尔羌河直插到和田河,穿越其间的沙漠。此行,却使他真正的认识到了沙漠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认识到了面对险恶的环境,一个人能在多大的程度上维持尊严。
“因为几天之后,他就发现由于一个驼夫的疏忽,所带的水已经用光。而在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喝过人尿、骆驼尿、羊血,一切带水分的罐头或是药品也是甘露,最后,不得不杀鸡止渴,可割掉头,母鸡的血已经成了凝固的“玛瑙”。是和田河可望而不可及的沙漠林带,赋予了他超常的毅力。当赫定最终挣扎着来到和田河时,他才发现那实际上是个季节河。初夏的这一段河道干涸无水。这个意外使他几乎崩溃在干河的岸边。但幸运的是,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他意外发现干河对岸水波在折射月光。是幻觉?是濒死的痴迷?来到眼前他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得救,直到像牛羊一样真的“饮”到了水,那是和田河中游的一处水潭,全靠旺盛的泉水才保持在枯水期也不干涸。这就是著名的“天赐的水池”。
赫定以丧失了全部骆驼、牺牲了两个驼夫、放弃了绝大部分辎重的代价,获救于和田河。”
——以上这段文字,引自于中国社科院杨镰教授《新疆探险史图说》。
公元一八九五年六月二十一日,从大漠脱险的斯文·赫定在过路商人的帮助下,取道阿克苏回到了喀什噶尔。 然而,这次“死亡之旅”并没有动摇他要揭开塔克拉玛干沙漠之秘的决心。
一八九六年元月十四日,他再次深入塔克拉玛干。元月二十三日黄昏,他们来到了一片了无生机的废墟,这里的干枯树枝脆如玻璃,踩在脚下,如履薄冰。但黄昏中的废墟气势恢宏,这就是著名的丹丹乌里克古城。 那时,赫定看到了一群野生骆驼,疾驰而过。
二月七日,斯文·赫定来到克里雅河的尾闾,于田与沙雅的交界处的恰达克,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胡杨林区,传说是新疆虎出没之地。
二月二十日的夜晚,循着野骆驼、野猪和老虎的足迹,斯文·赫定来到了沙雅县一个叫卡拉达西的地方,在这里他遇见了三名沙雅牧民。次日,在牧民的带领下,他们走过了刚刚结冰的塔里木河古河床,来到了沙雅县塔里木河南岸的格孜库姆渡口(即现在的沙雅塔南三大队渡口)。
到达沙雅,标志着斯文·赫定成功地从南向北穿越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是斯文·赫定生命篇章中一个完美段落的句号。
经历过荒凉、寂寞、死亡威胁的年轻探险家,住进了沙雅依盖尔其街的一家驿站。
但沙雅似乎并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二十四日早晨,当斯文·赫定找到沙雅伯克时,当时的沙雅铁木尔伯克拒绝了斯文·赫定在自己地盘上的停留。年轻的探险家徜徉在100多年前的沙雅的街头,他看到那里的人们用红柳的枝条,穿着一串串大头鱼,在胡杨木炭火炙烤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些身系长袍的土著人,用牛角为柄,制作着镶嵌着红宝石的龟兹宝刀。而此时,说着吐火罗语的龟兹人,已经消逝一千余年。 一八九六年二月二十六日,斯文·赫定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沙雅,怅然进入了轮南。
“这片地球上幅员最辽阔的陆地所散发出最令人着迷的力量,显然主宰了我往后的生命”
——斯文赫定博士
1962年9月9日新疆沙雅实寄封,让价1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