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姥姥

搜索歌曲的时候偶然看一首儿时经常听到的童谣--<外婆的澎湖湾>,于是想起我的姥姥.
姥姥离开我已经快十年了.这十年过得真快,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我渐渐忘记悲伤,却忘不掉曾经疼爱我的那位慈祥的老人.

我姥姥叫周恩秀.我小的时候小姨经常逗我说姥姥是周总理的妹妹.当时我就信以为真.姥姥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文化不高,而且挺迷信的.她经常教导我们这些晚辈,人要积德行善,正所谓善有善报.是的.我姥姥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不管她善良的目的是什么.
我记得这么两件事.姥姥家附近有一家专门做粤菜的餐馆.姥姥买菜的时候经常会路过这家餐馆门前.有一次,我和表弟表妹正在家里玩,看到姥姥买菜回家,一只手提着菜篮子,另一只手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当时正值寒冬,姥姥用自己的毛围巾把怀里的东西裹的严严实实.我忙跑过去接过姥姥手里的篮子.然后又接过姥姥怀里抱着的那个东西,当时我看到那原来是一只大白猫.一只猫耳朵少了一半,混身脏西西的.它看到我便发出惨叫.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只猫原本是要作为食物被厨师烹调的.姥姥途径那家餐馆时看到它正在笼子里等着被人类宰杀,它也看到我姥姥,当时它用那种期盼的眼神一直看着姥姥,并发出喵喵的可怜的叫声.它好象真的有灵性,知道姥姥是一位善良的老人.姥姥可怜它,于是就找到餐馆的老板,用十块钱把这只大猫买下.当时是八十年代末,十块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够吃两三天了.那几天姥姥经常给大猫换药,大猫身上的伤口很快就好了.后来,大猫自己出走了,我们三个小不点一时没有了玩伴显得很伤心,而姥姥却说"该走的早晚会走,它也有家啊,它要回家的."
我表妹上小学的时候,她们班里有位同学,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甘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甘田是从外地转学到天津,但父母还都在外地工作,她跟她的奶奶相依为命,但她的奶奶身体不好,也不能经常来照顾她.所以她经常是中午在学校不吃午饭.姥姥知道这件事,就把她接到自己家,中午给加一幅碗筷,从那时候甘田中午便和我们一起吃饭,有时候晚上还留宿在家里,直到她上了中学才离开,她一直都管我姥姥喊奶奶,前面不加姓氏,每次叫得都很甜,就好象她真的是我们家的一员一样.多年后她考上了一所全国的名牌大学,有年暑假还来我姥姥家看望我姥姥,可惜那时候我一直在北京,也没时间回家看看.
其实说到姥姥的善良真的一天一夜都说不完,那些故事都映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永远不会忘却.

我是姥姥看大的,从我一落生就一直住在姥姥家,那是否父母工作都忙,母亲就把我放在姥姥家,每天下班都才过来看看我.长大点以后姥姥经常会给我讲我小时候的一些事.姥姥说我小时候不爱说话,给我一件东西,我就能坐在床上玩一天,特让大人门省心.再长大一点以后我就开始变了,变的挺让人讨厌的,登高爬梯,没有安静的时候.
这些我也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那年冬天,那时候我已经上中学了,而表弟表妹还在上小学.那是姥姥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的一次.为什么打我呢?那年初冬,天气格外寒冷,海河的河面早早就结上一层冰.那天下午学校放假,不知深浅的我竟然带着表弟到海河的冰面上去玩,结果危险的事发生了.表弟的一只脚踩塔了冰面,脚被陷了进去.我拼命拽才把他的脚拽了出来,当时他的一条裤腿全湿了.我们商量了对付大人的办法,编好了台词,于是回家.潮湿的裤腿怎么能瞒过大人们的眼睛呢,结果一到家就被大人们识破了.结果我哈表弟各挨了一顿暴揍.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还有点不服气,挺狠我姥姥.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去我姥姥家.那年过年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去给姥姥拜年.姥姥看到我便问我是不是还狠她.我只好说没有.姥姥当时说其实那天打我的时候她也很心疼的.当时听到这句话突然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于是就抱着姥姥,眼泪在眼框中打转,真忘记了当时自己在想什么,是感觉委屈,还是被姥姥的话所感动?只记得姥姥说的这句话"男孩可不能哭啊."从那以后我没有在姥姥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姥姥是在千禧年来临的前两天去世的,因为肺癌晚期.
那年的新年伴随着痛苦,哀嚎声.
我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姥姥生病消息的人.姥姥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闯,怕我分心,所以根本不让母亲告诉我.在姥姥病重的时候母亲在悄悄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我只感觉不敢相信,随之而来的是无助,全身像是散了架,脚软软的.我不能面对现实.母亲是哭着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但我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流眼泪,因为我记住姥姥对我说过的话"男孩可不能哭啊."
姥姥知道自己的病,但一直瞒着家人,姥姥是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这也耽误了她的治疗.
我深深的记得姥姥在还没确定自己病情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的话.那是一天下午,我由于在天津有点事要跟别人谈,就回到天津,顺便买点东西去看我姥姥.当时家里没有人,只有姥姥自己,我看到姥姥正在洗衣服,便过去帮她洗.老老看着我说:"大泉,你现在没有奶奶爷爷,如果以后没有我了,你可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啊."当时我并不明白姥姥说这话的用意,边责怪姥姥瞎说.姥姥说这话后不到一个月便被确疹为肺癌晚期.姥姥在确疹后坚持不去医院,说医院住院费太贵.直到我知道姥姥的病情后才要母亲必须把姥姥送到医院去治疗.姥姥病重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老人几次,每次在病房呆一小会儿,就被姥姥赶出来.姥姥不让我和表弟表妹去医院看她,说是怕我们被传染.
最后一次看姥姥是在千禧年新年的前一个星期.当时姥姥已经出院,在家里养病,其实我知道那就是在等死.当时姥姥已经深挚不清了.我到姥姥家的时候看到姥姥躺在床上,我喊她,她只是睁看眼看看我,然后又闭上.小姨对她大声说:"您看,大泉来看您了",然后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边.姥姥半躺半坐,又睁开眼,但没多久就又闭上了.
我把小姨叫到旁边,问她姥姥怎么样了.小姨说姥姥那几天一直就是这样,还让我赶紧回去,别耽误工作.临行时我要小姨问问姥姥想吃点什么,我好等下一次回来的时候给姥姥带.结果那句许诺成为了我终生的遗憾.
姥姥生前说过,她不想火葬,她觉得一个大活人被烧没了想想觉得有点怕.所以姥姥临终前就被送回了老家,原本是准备疏通一下关系的,结果还是不能完成姥姥生前的心愿.
姥姥去世的噩耗传来,我还在北京,母亲当时给我打电话,就一句话:"姥姥不太好,现在已经送到老家了,你赶紧过来."听了这句话后我马上大臣去车站买票,结果当天的票全卖光;了,只好买了转天的火车票.结果我没能见到姥姥的最后一面.
姥姥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多书我都不认识,但从他们口中我知道这些人中很多都接受过姥姥的帮助.大家都在哭,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装腔作势,而我一滴眼泪没有掉.为此,父母和很多亲属都埋怨我不孝,说我姥姥白疼我.他们哪知道,其实当时我的心里在流泪.姥姥对我说过"男孩不应该哭".我看着姥姥被推进火化炉.那种感受真的说不出来.完了,我从此再见不到最疼爱我的姥姥.从此不能再父母她苍老的脸.....
千禧年深夜,安排完姥姥的身后事,我回到北京,大街上年轻人身穿着奇装异服,到出是灯光,到处是欢乐.人们用欢乐来迎接着21世纪的到来.而我呢?一个人打车回到我住的地方,关上房门,用被子蒙住自己,在痛苦中哭泣,为姥姥的趋势流下了眼泪.

这十年里,总能想起一位老人,躬着背,面目慈祥地对我说"男孩不应该哭啊".
姥姥应该是到天堂了,因为她生前做了很多善良的事.希望老人在天堂生活得快乐.
姥姥,我好想您......